看过《西游记》的朋友都知道,孙悟空和猪八戒这是取经团队的一对活宝,相比迂腐呆板的唐僧和沉默寡言的沙僧,这大师兄和二师兄的存在,无疑给漫长而枯燥的取经路增添了很多乐趣。那么孙悟空和猪八戒,到底是怎样一对师兄弟呢?
在白虎岭三打白骨精的时候,相信大家都记得猪八戒一直在挑拨离间,但这属于取经团队的站队和路线问题,是唐僧要赶走孙悟空,猪八戒只是揣摩领导心意,然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只能算个“从犯”。在五庄观偷人参果的时候,孙悟空先让猪八戒守口如瓶死不承认,然后又把责任都推到猪八戒身上,这属于推卸责任,可以说是人品问题。在乌鸡国水井里捞国王尸体,并救活国王的过程中,孙悟空多次戏弄猪八戒,猪八戒也给孙悟空出难题,但这些都可以说是“开玩笑”。以上的这样类似的剧情还有很多,我们都可以简单归结为人民内部矛盾。我们知道一个原理,当外部矛盾尖锐的时候,就会促进内部的团结,内部矛盾就会被淡化。所以今天,我们要来说说当面对敌人的时候,孙悟空和猪八戒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
原著第三十二回,唐僧师徒来到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所在的平顶山,日值功曹变成樵夫来给孙悟空报信,说前方有一伙毒魔狠怪,非常凶险。孙悟空知道唐僧护短,偏袒猪八戒,就故意哭着表示只有都按他说的做才能过山。然后孙悟空给猪八戒两个选择,保护师父和巡山,但是保护师父的条件非常苛刻,这摆明了就是要逼猪八戒去巡山。猪八戒走后,孙悟空忍不住嘻嘻冷笑。唐僧骂道:“你这个泼猴!兄弟们全无爱怜之意,常怀嫉妒之心。你做出这样獐智,巧言令色,撮弄他去甚么巡山,却又在这里笑他!”唐僧果然是心疼猪八戒的,这猪八戒也确实让人失望,他根本就没有去巡山,而是偷懒睡觉。
孙悟空早就猜到猪八戒会偷懒,就变了个虫儿悄悄跟着猪八戒,这也说明此时唐僧并不需要专门保护,孙悟空从一开始就是在给猪八戒挖坑。猪八戒回来对着早就知道真相的唐僧和孙悟空一通胡言乱语,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还打了一心护短的唐僧的脸。孙悟空要打猪八戒,在猪八戒的求饶和唐僧的求情下,孙悟空没有动手。然后猪八戒再次去巡山,并“顺利”被同来巡山的银角大王抓走。这次就不是丢人的问题了,而是差点丢命。
明知道前路凶险,却非要猪八戒去巡山,不知道这算不算把师弟往火坑里推呢?我们也可以把孙悟空的这次行动理解为对猪八戒的报复,因为这事就发生在三打白骨精和黄袍怪的故事之后,但是孙悟空这样有意让猪八戒去犯险,可并不是只有这么一次。
原著第八十五回,唐僧师徒来到南山大王豹子精所在的隐雾山。孙悟空视力好,看到远处有一伙妖怪正摆好阵势等着抓人吃,就想到了猪八戒。猴哥知道猪八戒懒惰,让他干活他肯定不愿意,就骗他说前面有个村子,村里人乐善好施,准备了白米干饭,白面馍馍斋僧。听到这里,一向嘴馋的猪八戒忍不住说要去找些草料喂马,其实就是找个借口离开想去吃好吃的。然后兴冲冲而去的猪八戒被群妖围攻,幸亏南山大王这伙妖怪实在没本事,让猪八戒得已逃脱,却也“累得那粘涎鼻涕,白沫生生,气呼呼的”。孙悟空忽悠猪八戒前往,其实是给他下了个套,在这之前,孙悟空并不知道这伙妖怪的战斗力,他还说如果八戒有本事,就算他的功果,如果八戒没本事被抓,到时候再去救他。这话听上去好像没毛病,但万一对方法力高深,猪八戒被打死呢?我觉得这一回的标题其实很有点题的意思,“心猿妒木母,魔主计吞禅”。心猿就是孙悟空,木母就是猪八戒,用唐僧的话说就是“兄弟间全无爱怜之意,常怀嫉妒之心”。
孙悟空好像并不在意猪八戒的死活,大概在他眼里猪八戒就是一个可以牺牲的炮灰,那么猪八戒对孙悟空又如何呢?原著第四十一回,孙悟空带着猪八戒对战红孩儿。红孩儿放火,猪八戒“说声走,他也不顾行者,跑过涧去了”,他根本就不顾孙悟空的死活,直接就从战场开溜了。而这种临阵逃跑加见死不救,猪八戒也不止这一次。
原著第七十五回,唐僧师徒来到尸山血海的狮驼岭,遭遇了西行路上最强大的妖怪集团,狮象鹏三大魔王。孙悟空又说自己一个人没法打,于是唐僧说八戒沙僧都归你调遣。孙悟空让沙僧保护师父,指名要八戒跟他去降妖。猪八戒不想去,说自己没本事,孙悟空说“放屁添风”,这话可真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孙悟空和狮魔王大战,猪八戒瞅准时机上去偷袭,狮魔王败阵,使出绝招,张开血盆大口来吞猪八戒。猪八戒害怕躲进草丛里,却看到孙悟空被妖怪吞了,此时二师兄可完全没有去搭救孙悟空的意思,而是只顾着自己的小命。
我们都知道孙悟空进了狮魔王的肚子,那不是孙悟空倒霉,而是狮魔王的噩梦,但这是从结果来倒推的,就像我们都知道从结果的角度来看,孙悟空再怎么捉弄猪八戒,猪八戒也只是受了些活罪,没有被整死。从原著的角度,猪八戒以为孙悟空死了,哭哭啼啼回去,要分行李散伙,唐僧是“放声大哭”。孙悟空的钻腹战术用过好多次,但对黑熊精、铁扇公主、黄眉怪、老鼠精的钻腹都是孙悟空有准备,变化后被对方吃进肚子里,妖怪主动吞孙悟空有两次,上一次是对阵蟒蛇精——连人形都没有的低级妖怪,而这次却是对面西天路上最狠的魔王之一,也就是说确实不能担保孙悟空不会出事。
孙悟空的报复来得非常快,还是在狮驼岭这一回,猴哥从狮魔王肚子里出来,先是回去打了猪八戒一顿,说:“这个馕糠的呆子,十分懈怠,甚不成人”然后又让猪八戒出场对战象魔王。刚挨了打又被唐僧痛骂的猪八戒也没法推辞,就让孙悟空在他腰间绑根绳子,称为救命索,说是怕打不过妖怪的话,让孙悟空用绳子拉他回来,不要被妖怪抓去。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猪八戒不是象魔王的对手,就喊着让孙悟空拉绳子,不料孙悟空从开始就没想救猪八戒,他直接把绳子的另外一头给丢了。结果救命索成了绊脚绳,猪八戒被自己设计的绳子绊倒,被妖怪抓走。
唐僧全程看到了战斗过程,当然很生气,责怪孙悟空说:“悟空,怪不得悟能咒你死哩!原来你兄弟全无相亲相爱之意,专怀相嫉相妒之心!他那般说,教你扯扯救命索,你怎么不扯,还将索子丢去?如今教他被害,却如之何?”又是说这师兄弟两个“全无相亲相爱之意,专怀相嫉相妒之心”。唐僧骂完,又让孙悟空去救猪八戒,也只有孙悟空有这个本事。原著说“大圣见他那嘴脸,又恨他,又怜他”。然后孙悟空又想出了一个“阴招”,他变成地府的勾司人,说奉命来勾猪八戒的魂,让猪八戒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私藏的四钱六分私房钱。
这里要为猪八戒同志开脱一下,猪八戒的所谓私房钱并非见不得光,而是有善信人家看猪八戒太能吃,专门给他的斋僧钱,他一分一厘省下来才有了这四钱六分银子,按照购买力,也就是相当于现在的几百块钱,这猪八戒是真的不容易。我也忍不住说一句,在这件事上,孙悟空有点苛刻,这个“恶作剧”也有点不合时宜。当然,所有的事件都不是独立的,而是因为孙悟空和猪八戒长期以来就有矛盾,可谓根深蒂固。
所谓打虎亲兄弟,当老虎来的时候,兄弟俩有再大的矛盾也应该先一致对外,但是这孙悟空和猪八戒却多次在危机关头相互“不负责任”,究其原因,我想主要有两方面。表面层次的原因,是孙悟空和猪八戒的性格差异。孙悟空争强好胜,他见不得唐僧一味偏袒猪八戒,他又睚眦必报,猪八戒多次挑拨,孙悟空都记在心里;猪八戒好吃懒做,又是一个投机主义者,他一般只会在战斗有优势的时候出手,又会在嗅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选择自保。深层次的原因,孙悟空和猪八戒对取经的立场不同。孙悟空是个“假释”的囚犯,头上还戴着紧箍,取经是他唯一的出路;而猪八戒虽然是被贬下天庭,却有着人身自由,还有高老庄的退路,所以他的“革命性”并不强。另外根据我们以前的文章分析,猪八戒很有可能是太上老君的人,属于西天佛派的对立面,所以他对取经的态度就是能搞破坏搞破坏,不能搞破坏就敷衍。
这两方面的原因加在一起,让齐天大圣和天蓬元帅如何能好好相处呢?这两兄弟的关系,简单来说就是唐僧概括的“全无相亲相爱之意,专怀相嫉相妒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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