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与汉人的区别_什么叫汉族客家人_汉人和客家人

客从何来?根在中原。中原乃客家血脉所系,否认这一点,乃至主张客家研究的“去中原化”,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

作为汉民族的一部分,客家人是自中原向南迁徙,最终形成一个民系的。然而,客家研究中一度存在“去中原化”乃至“去客家化”的观点。还有人曾经声称:“无论是客家人、福佬人,都有可能是平埔人的后裔,未必是中国汉人之后。”这里涉及基本史实问题,我们有必要再作辨析。

客家是中原汉民族的支系

20世纪80年代中叶,吴于廑先生在武汉大学讲授世界史课程,专设一节讨论“世界民族大迁徙”问题。在讲到匈奴人西迁对欧洲历史产生的巨大影响时,我提出一个问题:这种民族大迁徙,是否只发生在西方?因西晋末年北方战乱引发的“衣冠南渡”,迁徙规模同样很大。民族大迁徙对于中国历史来说也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衣冠南渡”主要是汉民族的大迁徙,客家先民只是这批汉人中的一部分。众所周知,中原人越过大别山地区的光州固始,经淮河、长江、赣江等流域,最早抵达武夷山以东。所谓“八姓入闽”,便是指当今广东人所称的“福佬”人。

在粤东,“衣冠南渡”的前锋至少已抵达义招(今广东大埔)。南渡后不久,东晋义熙元年(405),义招县设立。《南越志》记载,“义安郡有义昭(招)县,昔流人营也”。“义招”即以义招徕流人。粤东立县数量较为惊人,虽然不排除当时过度设县的流弊,但也能证明“流人营”之多。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提到,“梁曲江侯安都为五言诗,声情清靡,数招聚文士,如阴铿、张正见之流,命以诗赋,第其高下,以差次赏赐之。此皆开吾粤风雅之先者,至张子寿而诗乃沛然矣”。《陈书》中亦有侯安都“数招聚文武之士,或射驭驰骋,或命以诗赋,第其高下,以差次赏赐之”的记述。有人称之为“始兴诗会”。曲江为当时始兴郡下属,曲江以诗会友与“始兴诗会”说的应该是一回事。

中晚唐安史之乱以及此后的北方战乱,再次引发中原人口大批南下。唐诗中便有许多表现,如李白诗云“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杜甫诗云“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我里百余家,世乱各东西”;吴融诗云“记得街西邻舍否,投荒南去五千余”。史志所载更加明确。《旧唐书· 地理志》记载,“中原多故,襄、邓百姓,两京衣冠,尽投江、湘”。《新五代史·南汉世家》记载,“是时,天下已乱,中朝人士以岭外最远,可以避地,多游焉”。“岭外”即粤地。

从三四世纪开始,中原汉人一波又一波南下。包括广东的广府人在内,相当一部分也是自南北朝历唐宋,先期在粤北居住下来。南下珠三角的珠玑巷移民,可能并不是自梅岭南下的宋代难民,而是在珠玑巷繁衍多代的粤北人。民系或族群的形成,不仅需要相应的人口规模,还会因不同时间抵达不同区域而产生集聚效应。正是鉴于福佬、客家脱离母体后独立发展,我们在广东便可清晰区分来自西江、北江流域的广府人,来自东江、汀江和章江、贡江流域的客家人,来自福建及海路的潮汕人。大致说来,广府人自汉始,潮汕人自晋始,而客家人自宋明始。畲族人进入广东后,则由粤西北东迁至凤凰山,继而北上,他们的迁徙路线与客家人明显不同。

持“中原说”的学者有一个基本共识:客家民系或族群是在唐宋年间主要是宋代形成的。此时,大规模南下的汉人脱离原生地域而独立发展,得以形成一个民系。他们视石壁为祖地,强调自身为中原汉民族的血脉。“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中原、江南的汉人一次又一次大规模南下赣闽粤之地。无论广府、潮汕(福佬),还是客家,他们的第一祖地自是中原。

客家属于广府或者福佬吗

客家研究中的某些“新论”曾认为,客家人的族谱上不乏来自福佬人(闽南人)或广府人属地的记录,所以客家人应是包括这两大民系在内的南方民系融合而成的。更有人认为客家人只是广府人的一部分,客方言就是广府次方言,即四邑话(尤其是台山话),并据此认为客家人无非是罗香林等学者的虚构。

诚然,广府人、闽南人的形成都比客家人早。在广东,我们更能明确区分出三大族群的不同,不至于仅靠谱牒若干个案便妄下结论。在广府中心区番禺,有个“阙里南宗”,是孔家一个支脉在广府的开基地,时间早于唐代,因为当年请韩愈写《祭鳄鱼文》的孔戣已是岭南东道的官员。后来,该支脉分为十一房,散布广东各地。他们在祭祖仪式上,从潮汕地区回来的讲潮汕话,从客家地区过来的讲客家话,他们各自也就成了潮汕人、客家人。类似的还有不少。如广州著名的陈家祠,是全省陈氏家族共同捐献建成的。广东有句话,“天下李,广东陈”,可见广东陈姓居多。福建也有“林陈半天下”一说,陈姓并不少。

其实,三大民系在广东的形成与定型,时间差巨大。

广府得名,来自汉武帝平定南越后“广布恩信”而设的广信刺史部。汉武帝在广信周遭设立的县,其密度堪比今天,但这与东晋南北朝在南方滥设县治却不同,证明汉时从中原和平迁入的人口相当多,西江流域成为广府人的摇篮。这批移民具有人数、经济与文化方面的优势,把中原文明带到了南方。有人会问,为什么广府人把粤北珠玑巷视为其祖地?一方面,民族危亡之际,南下汉人以此来强化民族认同;另一方面,这批南下的中原人数量同样十分巨大,与前期抵达广信、沿西江东行的广府人相融合,所以,沿西江传播的广府方言与后期珠三角形成的广府次方言不至于互不相通,而是有很多共同发音。有人仅以数百个词语,来论证惠河音(即客语中的水源音)就是广府方言。的确,惠河地区与广府属地连接面大,处于边缘地区的方言相互渗透也不免较多。但是,按照这样的逻辑,我们只要比较一下是梅州的嘉应音与惠河话的共同之处多,还是广府话与惠河话的共同之处多,其悖论之处便一目了然。

相对来说,潮汕人与客家人关系更密切一些。在粤东,客家与潮汕交互的地方,已出现“半山客”或“半潮客”,而在客家与广府交界处,却不曾出现什么“半广客”之类。客家人与福佬人(闽南人或潮汕人)接触较早,客家人形成之际,便在福建与粤东同福佬人有交集。历史上,有的客属地还曾划入潮州府,以至于有学者一度认为客家学应从属于潮学,没把罗香林的话当真。潮州府内古来便有“大埔无潮,澄海无客”的民谚,这说明客家人、潮汕人既有交集,也有边界。

福佬人的形成,应在晋代。其“八姓入闽”,亦类似于广府人在广信立刺史部之初。其时,陈政、陈元光父子率万人入闽。唐代诗人张籍诗云:“北人避胡多在南,南人至今能晋语。”这里的“晋语”不完全等同于福佬话,不过,福佬话(即今天的闽南话)确实较多保留了中期古汉语的特点。

宋元乃至明初,客家在闽西祖地定型,至梅州最后成熟,东江与汀江皆是客家人继续南迁的水路。因此,若干语言学家论证,客家话保留了最后期古汉语的特点。南迁的客家人,从赣南沿东江到达东江中、下游惠河地区,从赣南越武夷山进入闽西,并经汀江进入嘉应州、潮州府和惠州,因为广府人已在西江、珠三角繁衍生息,潮汕人也在海滨的潮汕平原发展壮大,客家人便再往南、往西南迁徙,还有迁台湾、下南洋等,蛙跳式建立新的居住地。可见,江西为客家摇篮。

由于上述时间差及不同的迁徙路线,从根本上讲,客家不可能是广府或潮汕等南方民系融合而来的。三大民系在形成过程中虽有交叉融合,但他们抵达各自地域的时间差异,以及地域边界乃至文化边界,亦相当分明,两个方面要辩证看待。

客家就是畲族吗

有人认为,崖山之战后,南方版籍几乎荡然无存,包括族谱在内,元明之前的记录大都是不可靠的。否定论者据此声称赣闽粤边为畲地,明代的客家迁徙乃畲族(即畲客)的扩张,从而认定客家文化是粤、湘一般的地域文化,即赣闽粤边地域文化。

在广东,畲族的迁徙路线是自西向东。畲族到达粤东凤凰山之际,视其为祖地,其民族史诗中有“广东路上有祖坟”的表述,所指便是凤凰山。与凤凰山接壤的主要是潮汕地区,但畲族并未止步,沿路留下不少以他们族名称谓的地名,如“畲坑”、“茅畲”等。这些地名有的显然出自当地人,意指有畲族人在那里生活过、烧过荒,一旦土地肥沃不再,畲族人便立即向前迁移。

由于生产方式的缘故,历史上畲族的繁衍并不旺盛,总人口增长也不快。1994年,笔者担任《中华民族风情录》总撰稿时了解到,全国畲族人口仅六七十万。全球客家人至少八千万乃至一亿,畲族人却不到百万。再从语言角度看。人所共知,广东畲族人很少,他们在自己的村落中可能还说畲话。可一旦外出,他们在广府区域就说广府话,如正果;在潮汕地方则说潮汕话,即凤凰山;在客家属地,自然说客家话。粤西北连南瑶族自治县,湖南江永城北的千家峒,瑶族在两省有数十万之多。连南所在地周遭,基本是客家人,瑶族人出来做生意,自然会说客家话。同样,江永的瑶族人也会说湖南话。因此,不能简单以“方言群”来界定民族或者族群。

在广东,客家学者不曾把客家与畲族混同起来。就算是“土著论”,也只是把梅州发掘出的新石器时代遗存,视为古越人在此生活过的依据,从而把古越人当作现今部分客家人的祖先。在1994年承担国家民委项目时,笔者仅查到凤凰山—莲花山一线有畲族群居的记载,分布并不广泛。

就迁徙路线的大体走势而言,在广东,客家自东向西,畲族则相反;在福建,客家由北向南,畲族则由南向北,到达浙江景宁。当然,客家与畲族的反向迁徙,是一个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漫长过程,其间也有社会文化上的交集与融合。例如,畲族人一般以务农为主,“刀耕火种”是他们适应生存环境而采用的传统生产方式,但随着与客家人的长期共处和交往,畲族人不免接触到汉族牛耕和水种等农业技术,对传统的生产经营方式有所改变;许多畲族人还改操汉族客家方言,客家话也吸收了一些畲语成分;畲族人与客家人都喜爱山歌,他们的山歌在表现形式、手法和内容方面多有相似之处,等等。在中华民族大家庭内,不同民族或者族群间文化上兼收并蓄、经济上相互依存、情感上相互亲近,日益走向包容性更强、凝聚力更大的命运共同体。

平心而论,对客家人的历史,还有待深入研究。今天,我们借助大数据支撑,不是简单描绘出一些节点就够了。大数据方法不单纯是史料、语音、谱牒的采集与选取。在历史研究、人类学,尤其是田野调查中,不能只选取合乎自己观点的个案,抓住一点、不及其余,从而把少量个体说成大量事实依据,这样只会歪曲历史。为什么客家人没有用地域来命名?就是因为“客”本身意味着外来、迁徙。无此,就称不上客家人。客从何来?根在中原。中原乃客家血脉所系,否认这一点,乃至主张客家研究的“去中原化”,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

作者单位:华南理工大学客家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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