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秦岭，重蛮叠嶂，林木荟萃，物种浩繁。就拿满山遍野的奇花异草来说，野生蝴蝶兰、白玉兰、杜鹃花、四照花、刺蘼、九转还阳草、野黄花、山韭菜和山野蒜等，数不胜数，不一而足。笔者生性不爱养花弄草，偏偏与刺蘼曾结下了一段情缘。
多年以前，我随工友去牛头山后垂钓。回来的路上，工友指着路边坡坎上的一丛鲜艳夺目的野花说：“这花好看、很香，名叫刺蘼。弄点回去，插枝就活。但要注意它的枝条上有刺”。闻言我不由自主地打眼一看，只见暗绿从中，一朵朵红、黄、白、粉色的小花正在含羞怒放。我鬼使神差，立即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削斫两条枝蔓带回家。
刺蘼亦称为买笑、白残花，学名叫野蔷薇，属于一种蔷薇目蔷薇科的落叶小灌木。因为野生的蔷薇喜光、耐寒，在瘠薄的土壤中亦可生存，故能茁壮地生长于田边、路旁或丘陵的坡坎上。它的枝蔓细长，生有皮刺，长着羽状复叶；它的花呈粉红、深桃红、白和黄等颜色；野蔷薇花味甘、可入药，具有清暑祛湿、和胃顺气、止泻止血与清洁空气等功效。
自古以来，蔷薇花就就是一种名花佳卉。令不少文人墨客为之倾倒，吟诗作赋。如享誉“诗宗”的杰出诗人、南宋中兴“四大家”之一的杨万里在《野蔷薇》一诗中赞美道：“红残绿暗已多时，路上山花也则稀。藞苴余春还子细，燕脂浓抹野蔷薇。”又如，明代弘治年间初授知县、“金陵三俊”之一的顾磷所赋《蔷薇洞》诗，将蔷薇花描述得雅致生动、出神入化：“百丈蔷薇枝，缭绕成洞房。密叶翠帷重，浓花似锦张。张著玉局棋，遣此朱夏长。香云落衣袂，一月留余香。”
是时，我家乔迁新居不到两年。新居处一楼，房后有一块平地。我从老道寺集市买来细竹棍扎上了篱笆，西侧开个小门；在窗户下边用捡来的碎砖垒起一个鸡窝，还在平地中间搭了一个石板台子，可以下棋、读书，成就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后院。从山上带回来的刺蘼枝蔓，顺手便插在后院的篱笆中。第二年春天，不仅开出了一簇簇漂亮的花朵，而且，秦岭刺蘼的花期长达七、八个月（3月～10月）。据说一般野蔷薇的花期只有六个月（4月～9月），也许，这是秦岭刺蘼得益于汉中冬暖夏凉的气候，或是它的生命力更旺盛的缘故吧。同时，刺蘼的兴旺发达也给我带来业余锻炼的机会，除草、剪枝、清扫落叶成了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春去秋来，始未料到，刺蘼枝蔓密密实实爬满了篱笆，五颜六色的花朵争芳斗艳。正可谓：横斜攀附绿枝狂，叶茂重叠似帷张，花团锦簇织彩缎，落花有意犹留香。艳色天香不仅招来群蜂嗡嗡穿梭，引来众蝶翩翩起舞，还时常惹得工友和路人闻香寻芳、驻足欣赏；抑或兴然索取枝蔓，扦插到自家庭园的篱笆上。没过多久，不少工友的庭园也是满园飘香、姹紫千红，焕发着勃勃生机。
初，我家买了二十只小鸡仔，只活下来十几只。待鸡仔稍大些，便放到后院喂养。半大不小的鸡仔不听话：有的擅自从篱笆缝隙中钻出去玩，跑丢了；有的吃了不消化的野食死掉了；有的则被黄鼠狼叼走了。到最后只剩下五只，一只漂亮的红公鸡和四只不同毛色的母鸡。妻子负责照料它们，每天待雄鸡唱晓三遍，她便迅速起床，上自由市场买来便宜的青菜、切碎，再拌上热水泡过的剩饭或饲料。然后，将早晚各一盆鸡食端到后院，招呼鸡娃们大快朵颐。早餐后，即将后院门敞开，任凭鸡娃们大摇大摆地跑到山坡上或草地里去逍遥自在了。在精心喂养和调教下，鸡娃们似乎也懂得报恩：大公鸡及时啼喔、发情采蛋；母鸡轮流奉献新鲜鸡蛋。而且，下了蛋的母鸡会“咯咯——哒”地不停叫唤，好像催促主人及时把蛋取走。时间长了，在外面游荡的鸡娃们也认识了回家的路。每天太阳快下山时，便陆续自己回到后院，上窝里等待。天黑了，妻子拿着手电筒到鸡窝前开始点名：小红——是那只大公鸡的称谓；小黑——是那只黑母鸡的名字；小白——是那只白母鸡的代号；小黄——是那只黄母鸡的大号；小花——是那只芦花鸡的昵称。点到谁的名字，谁就轻轻地叫唤两声，其他的鸡绝不吭声。除了点名，妻每天喂食、捡鸡蛋或打扫卫生，都会与鸡娃们说几句话。说来奇怪，似乎鸡娃们都能听懂她的话，妻子也能分辨出每只鸡的声音、明白鸡娃的需求。而我只能听见相似的“咕咕”声。点完名，她再用手电照一照，看见鸡娃们开始卧下准备休息了，才把鸡窝门关上，离开。原先没有刺蘼时，到了晚上我们时常担心，鸡也害怕；有了刺蘼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篱笆的缝隙，黄鼠狼不容易进来了，都可以安稳地休息了。
泱泱中华，历史悠久，不仅善于栽培、观赏和利用蔷薇花，还把她作为表达浪漫爱情、喜庆祝福、坚定忠诚的象征。于是，蔷薇花理所当然地成为高雅脱俗的礼品，吟诗赋词的题材，并与歌曲、小说、剧作结下情缘。1929年沈雁冰先生将他的短篇小说结集出版，就取名为《野蔷薇》；由卜万苍先生执导，陈云裳、顾也鲁等主演的电视剧《野蔷薇》，演绎了村姑蔷薇与农村青年南义的动人的爱情故事，他们历经波折苦难，终成眷属，最后，两人一起走上了全民族浴血奋战的抗日之路。
如今，我家后院的篱笆已被砖砌围墙替代，但厂区一些职工小院仍有刺蘼在怡然绽放。我望着眼前那不惧贫瘠、不甘寂寞，依然故我、茁壮向上、流芳溢彩的秦岭刺蘼，不禁思绪万千、心潮澎湃……良久醒悟，这不正是群峰人艰苦创业、扎根三线、蓄势待发、自强不息的生动写照吗?！
作者简介：朱建军，笔名山牛，大学，北京市丰台区人，工程师；为支援三线到汉中群峰机械厂工作。1997年7月回京，在北京牧机公司从事技术工作。1998年7月，因牧机公司改制而辞工；1998年至今，在北京中煤安泰机电设备有限公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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