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
萨达特·哈桑·明都(1912-1955),巴基斯坦作家。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说集《幸福石》等。
其代表作《味道》通过一个“经验丰富”的男人的经历,在一个场景、两个时空中交替转换描述,在对比中表达出对不受压抑的人性的向往。
味 道
萨达特·哈桑·明都
那时也是雨季,就像现在一样,窗外的菩提树叶沐浴在雨中。那时柚木床还靠着窗户,一个部族女孩儿偎依在拉提勒身旁。
窗外的菩提树叶在朦胧的夜色中如同缨穗一般在雨中飞舞,而那个女孩儿颤抖地偎依在拉提勒身旁。傍晚时分,浏览完英文日报上的所有新闻和广告,他走到阳台上去放松一下。在附近一家绳索厂做工的那个部族女孩儿正躲在望子树下避雨,他故意不停地咳嗽,终于引起那女孩儿的注意,他招手示意她上楼来。
那几天他深感寂寞难耐。都是因为战争,孟买几乎所有价钱还算便宜的基督教妓女都被搜罗到英国军队做了军妓。其中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在城堡区做生意了,但那里只许英国人进进出出。拉提勒感到很伤心。一方面的原因当然是现在基督教妓女太少了,另一方面,虽然拉提勒比白人士兵有教养,有文化,更健壮,更英俊,只是因为没有白皮肤,他进不了城堡区俱乐部的大门。
而在战前,他和纳格普尔及达吉地区许多有名气的基督教妓女有过交情。他很有自信,经历诸多冒险之后,他对性的了解比年轻白种男人要多。那些妓女们只不过为了时髦才和他们调情,事后她们还会找个傻瓜结婚。
拉提勒召唤那部族姑娘上楼只不过是想报复海兹。海兹住在楼下,每天早上她穿着制服,俏皮的短发上斜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她走路的姿态那么骄傲,仿佛所有的过路人都应该匍匐在她脚下。
拉提勒经常感到困惑,自己为什么那样迷恋那些基督教妓女。不可否认,她们将所有值得骄傲的部位充分展露出来,她们毫不羞耻地细述过去的艳情故事,讲述过去的罗曼史,乐曲一响就跳起舞来。这些都没有错,但这样的品性别的女人会有吗?
招呼那个部族女孩儿上楼来时,拉提勒根本没想到会和她睡觉。但当他看到她浑身湿透,担心这可怜的家伙会得肺炎,就说:“把湿衣服脱了,会感冒的。”
她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眼中掠过一丝羞涩。当拉提勒拿出自己的白色长裤给她,她稍有犹豫,还是匆匆脱下打湿后显得格外邋遢的衬裤,扔在一旁,快速用白色长裤盖住双腿。随后又试图解开紧束的胸衣,打在乳凹处的结却被她扯成了死结。
她费力地用秃指甲扯着死结,被雨水淋湿的结就更紧了。她尴尬地放弃了,嘴里用马拉提语对拉提勒嘟囔着:“怎么办?解不开。”
拉提勒凑近来帮她解,还是解不开。他两手分别揪住胸衣的两端,用力一拽。死结滑开了,颤动的双乳忽地暴露无遗。刹那间拉提勒觉得自己的双手就像经验丰富的陶匠的手,在女孩儿的胸前揉制出两个柔软、均匀的陶杯。女孩儿健康的乳房就和刚刚磨制出来的生土陶罐一样,那么稚嫩,那么诱人,那么圆润,那么温暖。生机勃勃、纯洁无瑕的茶色乳房笼罩在一抹奇异的光芒下。光芒来自朦胧的乳房底部,那里传出奇异的光亮,本身却不亮。她胸前的两个小山包就像池塘泥水里浮动的两盏灯。
那里也是雨季,就像现在一样。窗外的菩提树叶在风中摇曳。部族女孩儿的两件湿衣服凌乱地堆在地上。她紧贴着拉提勒,从她裸露的身子里传出的体温使拉提勒有些恍惚不安,好像冬季里他在理发师开的脏浴室里洗着热水澡。
一整天她都紧紧靠在拉提勒身旁,两人仿佛已经合为一体。两人没说几句话,但应该说的和应该听的都用气息、嘴唇和双手表达过了。拉提勒的双手不断轻揉她的乳房,像夜晚掠过的轻风。圆巧的乳头和浑润的乳房在他的抚摩下苏醒,在她周身涌动的激情使他战栗。
拉提勒曾有过无数个这样战栗的夜晚。他熟知其中滋味和快乐。他曾经紧贴着女人柔滑而丰盈的乳房度过许多个夜晚。他也乐意和根本不相识的女人如此亲密。她们会紧靠着他,说着不像是能对陌生人说的甜言蜜语。他也和这样的女人睡过,她们会自己操作一切,完全不需他来辛苦。但是,这个站在望子树下避雨又被他叫了上来的湿漉漉女孩儿却是截然不同的一种类型。
整整一夜,从她身上传出一种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刺鼻而香甜,他整夜沉醉其中。从她的腋下、双乳、头发、腹部,甚至是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散发出这味道,一会儿芬芳怡人,一会儿惹人烦恼,并且弥漫在他的每一次呼吸中。整夜他都在想:如果不是从她裸露的身体上传出的这种味道,就算这个部族女孩儿紧拥着他,他也不会觉得她和自己如此亲密。她的味道渗进他的心房及灵魂的每一处缝隙,融化他所有尘封和新鲜的情感。
这味道把拉提勒和部族女孩儿黏合在一起。他们彼此融入,沉入深渊。人类最原始的快乐使他们变了形。这快乐既短暂又永恒,既平稳又善变——他们像蓝天中高飞的鸟儿,飞得太高,看起来就像静止不动一样。
虽然拉提勒解释不了这女孩儿身体上传出的味道,但他完全明白它的含义。它像湿润的泥土散发的芬芳——不,还有些不同,它丝毫没有薰草和香水味,而是出自天然——就像男女间的本性行为一样真实而永恒。
拉提勒讨厌汗臭味。每次洗完澡,他都要在腋下扑上厚厚的粉,或喷上除臭剂来压住汗味儿。令人惊奇的是这次他不止一次——对,不止一次地亲吻女孩儿多毛的腋下,不但丝毫不觉恶心,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愉悦感。她的柔软的腋毛被汗浸湿了,腋窝里散发出那种他深切理解却无法表达的气息。虽然拉提勒很难向别人解释清楚,但他仿佛早就闻过这味道,早就熟悉这种味道,并且完全领会它的含义。
那时也是雨季,就像现在一样,从这个窗户向外望,可以看见窗外的菩提树叶在雨中飘舞,在风中沙沙作响。夜虽已黑,却有一缕微光闪动,就像天上的点点星光附在雨滴上随雨滴坠落。那时拉提勒的屋里只有一张柚木床。现在,又有一张床紧挨着他的柚木床,在屋子的一角还多了一张梳妆台。一样的季节,一样的天气,天上的点点星光也附在雨滴上随雨滴坠落,只有现在空气中弥漫着水蜡树叶①刺鼻的香味。
另一张床是空的。拉提勒趴在床上,欣赏菩提树叶上雨滴的舞蹈。一个皮肤白皙的姑娘一边拉扯着自己的头巾想盖住裸露的身子,一边昏昏欲睡——她的红色丝绸长裤扔在另一张床上,鲜艳的红腰带垂向地面。她脱下的其他衣物也堆在床上,金色绣花的上衣、胸罩、内裤和头巾——全是红色的,极鲜艳的红色!所有衣服上都充满刺鼻的水蜡树叶的味道。
新娘的头发上撒的金屑像粘着的脏东西。她的脸上呈现出奇特的色调,白的粉,红的胭脂,金色的细屑组合成难以名状的乏味色调。红胸罩还有些掉色,在白皙的乳房四周留下红色的印记。
她雪白的乳房透着一丝蓝光。剃过的腋下有些许淡紫色的阴影。拉提勒一次又一次地盯着那姑娘看,怀疑他是不是刚刚用指甲掐着把她从密封的木箱中拽出。
她像易于压出皱褶的纸张和易于摔破的瓷器一样脆弱。当拉提勒解开她的胸罩,看见她背上和胸前都被勒出了痕迹。紧身的腰带也在腰部留下印迹——就连厚重的镶了蓝宝石的项链也在胸前压出褶子,像是被指甲重重地刮过。那时也是雨季,就像现在一样。雨滴在菩提树叶上滴答作响,和那时拉提勒听到的声音一样。天气非常宜人。凉风习习,只是充满婚礼上刺鼻的水蜡树叶的味道。
很长时间,拉提勒的双手像清风掠过似的揉抚着皮肤白皙的姑娘的乳房。他的手指感受到她身躯所迸发的生机。那个敏感的身躯处处都显现着生命的悸动。当拉提勒的胸部紧压着她的乳房,他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能听到姑娘体内传出的挑逗的琴声——但是那种呐喊到哪里去了!那种他从部族女孩儿身上味道中所嗅出的呐喊——那种呐喊比饥饿的婴儿为乳汁发出的哭啼更值得称颂——现在早就远不可及、销声匿迹了。
拉提勒向窗外望去。湿润的菩提树叶在飘舞。他竭力想穿过飘动的树叶向远处眺望——那里一丝奇特的光芒被湿润的云层包围着,恰似在部族女孩儿乳房上所看到的光芒,又像是隐藏的秘密泄露了出来。
一个皮肤白皙、娇生惯养、身躯柔软的姑娘躺在拉提勒怀里。熟睡的身躯上传出的水蜡树叶的芬芳渐渐退去。拉提勒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陈旧得令人发疯的香味,有一点儿酸,像胃胀气引起的消化不良,让人倦怠、乏味和不安。
拉提勒看着躺在身边的姑娘。她的女性气息在这白色躯壳里消失殆尽,就像变馊后结成片儿的牛奶静止在分离出的无色水里——事实上拉提勒的整个身体和灵魂都沉浸在那部族女孩儿散发的自然味道里。那味道比水蜡树叶更清淡诱人,它不需要去刻意地捕捉,自然而然地飘进鼻孔,到达它想到达的地方。
拉提勒抚摸姑娘凝脂般的肌肤,做最后一次努力,但他没有感到战栗……他的新婚妻子,地方一级官员的女儿,一个在校园里让众多青年男子梦寐以求的姑娘,却丝毫激发不起拉提勒的热情——在消退的水蜡树叶的味道中,他探求着当窗外菩提树叶沐浴在雨中的那些日子里低贱的部族女孩儿所散发出的味道。
①水蜡树,印度一种树种,叶子碾碎后可作颜料,用来在新娘手上绘制各种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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